皮皮虾,我们走 by葫芦世界平台作者atias-凯发体育客户端

2023-03-20 00:59:48 生活百科 775 ℃ 0 评论

皮皮虾,我们走。 (一发完)

1/3

它本来只是水箱之中一只活泼可爱的皮皮虾,奈何造化操人,世事无肠,白云苍狗,一日千里。

它变成了他。

当他还是只皮皮虾时,它根本没有大脑,有的,只是一堆链状神经,它的一举一动不带任何目的,它吃食,打架,繁殖,排泄,却不知道为什么吃食,打架,繁殖,排泄。

就像土豆不会思考根瘤菌寄生是否疼痛,菟丝子不会因为扼杀了大豆而愧疚,桦树不会因为啄木鸟破坏了它的韧皮部愤怒。

它是在海底爬行的土豆,吃肉的菟丝子,挥舞双钳的桦树。

可现在,他却有了一个生物界最复杂的大脑。

突然进化,不知所措。

“你你你!变态啊——”

九十公斤的老板娘双手护胸,放声尖叫,三层下巴随之翻腾,就像水箱里被输氧管冲起的波浪,咕嘟咕嘟。

他茫然地坐在水箱中,浑身赤裸,屁股下,昨晚刚和它交配过的母虾尾部被压住,三对足胡乱的扑腾,十几只她的追求者聚拢过来,在他精壮的大腿上爬来爬去,蜷缩在他股沟之间。

他难受地挪动了一下,母虾乘机爬出来,这灰青色的女性,在一片混乱中被推到他腿间。它挥舞钳子,驱逐爬在她身上的其他虾。

嘎。

夹到了一块肉。

“嗷呜——”他嚎叫着腾起,被及膝高的水箱绊倒,一米八五的健壮肉体像一只被拎出水面的虾,挣扎,扑腾。

“啊——”老板娘继续尖叫,手指大张着挡在眼前,慌乱后退,昏黄的眼珠被他乱甩的丁丁辣的发红。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就像伸进了捞网的水箱,气泡鼓动,波涛汹涌,人尖叫,鸡扑棱,浑水横流,群虾无首。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城管小哥合上本子,一脸严肃的看着大队长,后者双手支着下巴,叼着一根一五年阿尔卑斯牛奶咖啡双色棒棒糖,胡渣新绽的下巴有节奏的左右横移。

他的左脸鼓起,瘪下,右脸鼓起,瘪下,重复三次后,他开口了。

“还没有确认身份吗。”

“没有。现场监控年久失修,电脑早就格式化后安装了赖子山庄,街道监控什么都没有拍到。”

“嗯……”大队长抽出棒棒糖,在茶杯边缘轻磕两下,中指弹了下塑料杆,“没有什么组织对此事负责?”

“有。”城管小哥垂眼,“老街坊洗头房老板说,她那先天愚型的傻侄子进城走丢了,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夜闯小孙子油焖大虾的水箱,但看那蠢兮兮的表现,是本人无误了。”

大队长皱眉,看向玻璃外,那男人裹着消防毯,缩在传达室的长凳上。他黑发极短,带着点灰青,深凹的眼窝里,浓黑的眼珠滴溜溜地乱转,鼻梁高挺,唇薄齿白,一副中南海异域风情的脸。

大队长苦闷地敲着凳子:“先天愚型我又不是没见过,这怎么看都不像‘特殊面容’啊……”

外面,洗头房老板枯瘦的手正死死拽着男人小麦色的结实小臂,惨白的脸上,两片烈焰红唇正不断张合:“哎哟我滴个傻侄子呢,呢这是造滴什么孽哦……”

“你还哭呵,老娘才想哭!哪有这样的人呐跑到老娘的皮皮虾里去泡澡,你怎么就没被夹死哦!”

“哎呦你这个人还说!皮皮虾才值多少钱,夹坏了我宝贝侄子的子孙根你赔的起啊!”

被一肥一瘦两位半老老娘夹在中间,左脸是带着口红油膏的唾沫星子,右脸是带着咸鱼干面条气味的口水印子,是个人都要发飙,只可惜他对于做人实在是业务不熟练,既听不懂人话,又搞不懂常识,纵然难受,也不会表达,只能木木地蜷在那儿,脚趾一伸一缩,就像蛄虾伸缩半足。

好吵。

好干。

好疼。

他突然挺直身子,消防毯滑落,身旁里屋四人八眼愣愣地看着他用手在胯下耙来耙去,神情严肃,紧缩的眉头透着丝丝苦痛。

突然,他轻喘一声,一根十八厘米消防棍慢慢升起,通红挺直。

他的眉头松开了。

举起手,握着的,是一只钳子上带着黑毛的皮皮虾。

男默女泪。

万籁俱寂。

大队长啪叽一声捂住脸,权利的大手一挥,“妈的,快把这小子带走。”

2/3

老街洗头房来了个新人。身强,体壮,人傻,活好,吊粗,话少。

钟情皮皮虾。

洗头房隔断墙头的金鱼缸里,三只白尾鼓眼的草金鱼委委屈屈地缩在一边,甲壳灰青、尾部泛蓝的皮皮虾张牙舞爪地恐吓它们,拼命往嘴里塞饲料。

他就蹲在旁边,拿着一个馒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咬一口馒头,揪一点丢进水中,鱼缸表面浮了一层发胀发白的白面团。

老板喊他:“大虾,过来干活。”

他把剩下的馒头揉成一团足进嘴里。

几个穿着清凉的姑娘咯咯咯笑着,陪着一个头部浑圆,肚能容舟的中年矮壮男人。见他过来,男人乐了,肥厚的手掌隔着花裤衩拍在他屁股上。

“喝,就喜欢这种壮小伙,比小姑娘带劲!”

他呆呆地点头。姑娘们笑的更大声了。

刚被老板带回来时,他路也走不利索,干什么都懵懵懂懂,好在有一身力气,不赌不吸不吹逼,人长得好,又老实,现在干活麻利后越发受老板喜欢,学了点皮肉本事,还有了不少回头客。

矮男人走进里间,躺在沙发床上。那些小姑娘把油塞给他后就走出去,合上门。

他把白色汗衫脱下。

啪啪啪,啪啪啪,肉浪起伏,水光四射。

男人呻吟:“啊……对、对……就是这里,大点劲……啊!舒服……”

他汗流浃背,大口喘息。手下的肉太厚实,太肥润,一般人三层力就足够,放这人身上七层还按不到骨头,也就他这种年轻气盛的男人才能把这坨肉按舒坦。

“啊……行啊你,手劲这么大,不错,有前途!”事后,男人半靠着海绵垫,点了支烟,笑眯眯地说。他则瘫在一旁,头发汗湿贴在头皮上,仿佛身体被掏空。

小隔间中一时乌烟瘴气,汗水在烟与精油中挥发。他哆嗦了一下,全身是汗,却是有点冷。

“咚!”门被一脚踹开。

躺的正舒服的男人啧了一声,刚想发作,抬眼,登时便僵硬了身子,只见一条纹西装的精瘦汉子在一堆黑西装黑墨镜的簇拥下踱步进来,不大的房间瞬间变得逼狭。

“原来你在这里快活啊。”汉子眯着眼说,“啧啧啧,见了老熟人,不请支烟吗?”

后者整个人都像水里过了遍一样,汗如雨下,竟比给他按摩时流的还多,那样子哪还敢接话,只是哆哆嗦嗦地喊着“李哥”。

李哥笑了,摆手,“别别别,咱文明人,哥来哥去多不好,庞老板别抬举在下了。其实吧,咱今天来,为的也不过那点破事……您看,就那点钱,您这一跑两个月,可苦死我们这些跑腿的了!”

“这点钱……这点钱……我、我就是把我卖了也搞不到啊……”庞老板痛苦地抱头,整个人抖的像颗跳蛋,连带着沙发床也格叽作响。

“唉,这点事就让您操心成这样?”李哥摆手,“整个卖不出去,拆开卖嘛,那可值钱多了,还不行,你的婆娘姑娘也可以一起捆绑出售,现在这个不也挺流行的,叫什么,母女双飞?是吧。”

汉子说着怼了下西装男一号,后者配合地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庞老板已经吓得断了电,屁股下一片湿漉漉,分不清是汗还是什么其他东西,嘴里呜呜咽咽地嘀咕着含糊的字词。

一群人兴致颇好地欣赏着庞老板的丑态,待外面偷偷摸摸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李哥才走上前,从胸口抽出几张合同。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他理理领带,从黑西装二号那拿来一支钢笔,一同放在庞老板面前,“好歹大家处了这么久,这点情谊还是有的啊……来看看,这样怎么样,别太为难我们啊。”

庞老板牙关发颤地扫视合同,脸白的像刷了石灰,他抬头,看看条纹西装的下巴,看看黑西装一二三四号鼓鼓的衣摆,看看门外远远露出鲜红嘴唇的洗头房老板,肥厚的嘴唇张张合合,最终是抿住了。

钢笔扭扭曲曲地划下蚯蚓字,墨水被汗晕开,整张纸皱皱巴巴的。

哧。笔尖把纸戳破了。

李哥摇摇头,用两根手指夹着这湿哒哒的纸,嫌弃地扔给黑西装三号,“收好了。”

“早这样,我们不都轻松多了吗……”他叹气。

庞老板脸色仍是极差,但一身肉却不自觉垮下来,他长出一口气。

“砰!”

人群顿时尖叫四起,庞老板肥壮的身体前后摇摆,然后,轰然倒下,沙发床发出一声巨响,随即被污红粘稠的血与失禁的尿液浸透。

李哥再次叹气:“早这样,大家不都轻松了吗……”

洗头房老板听见枪声,噔噔噔地跑进来,待看清后夸张地长吸一口气,胸口突兀地鼓起来。

“哎呦大哥哎您这这……让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

李哥偏头,微笑:“这不是小玉吗,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了?藏了这猪头这么久,真以为咱们时间不值钱啊。”

洗头房老板脸色一僵,白粉刷刷地往下掉,“您这……”

汉子拍拍她的干瘪胸部,右手打了个响指。

“砸。”

“哐当!哐当!”一群嬉皮打扮的小青年手持钢管冲进来,围观群众尖叫着后退,几个姑娘跑进来,想去搀老板,却被黑西装拦下了。

“不看看吗?毕竟这可是你苦心经营的店,小本生意,多不容易啊。”李哥笑着,洗头房老板哆嗦着跪倒在地,眼睛外凸地看着支架,瓷盆,柜台一一被踹翻、砸碎。

一个红毛小子举起钢管,噼啪,鱼缸翻倒在地,玻璃碎片和着水四散,一条草金鱼挣扎着扑腾,被一脚踩成肉泥,眼珠噗叽一声弹射出去,滚到一双乘着大脚的塑料凉鞋旁边。

又一个人走过来,想去砸内室,马丁靴眼看着就要落到一同倒翻的皮皮虾身上,突然,一支脚提前垫在靴子下面,那人愣了一下,一个晃神,歪歪扭扭地向旁倒去,被红毛挥起的钢管猛击到头部。

“操!你小子有病吧!”他吃痛,捂着血流汩汩的头怒吼,却见一个高壮的半裸男人自顾自弯腰,小心地捡起了那只皮皮虾。

他没有起身,半蹲在地上,脊背如虾般佝偻着,黑沉的眼珠直直地盯着地板。

这人太安静了,以至于刚刚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现在他走了出来,众人才猛地发现这里还有个大活人。

“大虾!”老板叫到,却是惊醒了众人,李哥轻笑一声,其余人立刻围了上去,钢管击打如雨点般落下,那个受伤的尤为愤怒,带着铆钉的鞋狠狠踹上他的小腿。

咚。他跪倒在地,蜷起身子,也不反抗,只是死死护住皮皮虾,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响。

“别打别打啊!他就一傻子,什么都不懂哦!”老板扑腾两下,不敢靠近,只得大声喊叫,“老哥哎,打一个傻子干什么喂!别打了!”

当然没人理她。那些姑娘远远站着,焦躁地走来走去。有人报了警,警笛却迟迟未响起。

打手继续挥舞钢管。

咚。咚。咚。半裸的皮肉青黑肿胀,小腿流出的血糊了一地。

打了很有一会,打到打手冒了汗,洗头房老板喊哑了嗓子,围观的人陆陆续续散开,庞老板的尸体被不知道什么人偷偷摸摸地处理了,也不见他反抗或是求饶。

李哥按掉抽了一半的烟头,摆摆手,那群汗流浃背的小青年停手,微微散开。被打的男人地抬头,满头满面都是夹杂血丝的汗水,他停了一会,僵硬地支起身子,佝着背,无甚表情的脸上,一双黑眸慢慢地从左移到右。

昆虫一样无机质的眼神。

他走了过来。一瘸一拐,伤口迸裂,鲜红的液体从裂口钻出来。人群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几个挑染莫西干发现自己竟然被个鼻青脸肿的傻子吓到,当即恼怒的握紧钢管,高高扬起。

他毫不理会,径直走到门口,捡起倒在地上、还残了半杯水的杯子。咕叽,青色甲壳的动物被塞进去,难受的挣扎,挤出头,又被摁回去,反复几次,不甘地蜷成一个虾卷。

他勾勾嘴角,带动伤口,疼的直抽气。

李哥笑了。他看着他结实的肌肉,木愣的脸,端着的皮皮虾,走上前,拍拍他的背,后者当即疼的缩起腰。

“你叫什么来着,大蛤?”

李哥离开了。洗头房虽是被砸了场,内室却没怎么破坏,装下门面就行。死了个人后,洗头房老板被警察找了几次,平日里生意差了不少。老板没说什么,只是看向他的眼神复杂而闪烁。

三天后,他抱着金鱼缸,站在李哥跟前,脸上还贴着胶布。

对方给他换上了一身黑西装,满意的点头。

“小伙子一表人才哎。”他说,摸摸下巴,又给他带上了一副黑框眼镜,“别这种表情嘛,怪吓人的,咱可是文明人。”

皮皮虾在鱼缸里吐了串泡泡,把缸底的藻土扒拉进嘴里。

他歪歪头,戴上眼镜后,就像一个普通的员工。还是很衰的那种。

几个月后,他路过曾经的老街,洗头房变成了按摩城,李哥笑着抽了根烟,说那个怂婆娘躲了这么久,偏偏坏在了一头猪身上。

3/3

“你原来是做什么的?”那个男人问他。

他用毛巾擦去身上的血污,刚才那一拳直直地打中脸颊,口腔内壁出血不说,一颗牙有点松。他不自觉用舌头去舐,疼的一哆嗦。

“在……担保公司上班……”声音含含糊糊的,就这句话,李哥把他绑在柱子上,教了三天,教的他那群打手差点累趴,他则绑了三个月的夹板。

除此之外,还有

“老板。”

“打扰了。”

“我们是文明人。”

“要帮忙找律师吗。”

还有

“别难为我们。”

“我们不想使用暴力。”

“拆开比整个更好卖。”

教他这么说的人,被人群之中藏着的一支枪一发爆头,他也被牵连,不过他比较幸运,子弹打到他的右眼,被黑框眼镜弹了一下,没钻进脑袋。

而这样的话,他其实并不太理解,不过人云亦云,条件反射的结果罢了。在李哥手下,和洗头房老板手下是没区别的,不过是另一种出卖体力的方式。

大半年来,他终于适应了自己这个脑子,有些东西,虽不能言明,却是隐隐约约地占据了思维。

就像身为皮皮虾时,他用自己白嫩的肉换取饲养。

就像当推拿小弟时,他用力气与汗水换取一口吃食。

就像穿上黑西装后,他用高大的外形与木愣的眼神换取工资。

就像此刻,他近乎赤裸地站在包间里,供人点评。

用身体换取生存。用最原始的力量获得资本。用本能的欲望满足另一个欲望。

他空乏的思维世界,偶尔也会出现从未离开水箱的错觉。

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说:“这是我们这新来的拳手,人虽是楞了点,但是听话又不怕死,重拳有200公斤。”

坐右边的一个人噗嗤一声笑出来“就这体格,吹起牛逼也不害臊。”

姑娘笑笑,只说:“上一个和他打的,是野牛博家豪,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这个名字明显比重拳的重量更直观,围坐的几人面面相觑,坐在上位的男人抬抬眼皮,点了支烟。

“他叫什么?”

有人递上了一张薄薄的请帖,白金镶边,比起地下拳击赛场的入场券,更像什么鉴赏会的门票。

白裙女孩点点唇角,橘红色的唇膏在白皙指尖点下星星的色斑。

她说:“螳螂虾。”

他缘声抬起头,右眼眼皮焦红,灰白的义眼冰冰凉凉的,微微转动。

比赛随哨声响起而开始。这次现场没有太多赌徒和瘾君子,几张宽大的沙发和陪酒的少男少女便是全部的装潢。擂台建在中间,聚光灯从吊顶上射出白光,罩住这方橡胶砧板。

他麻木的出拳。

不比美国职业比赛,这种地方不兴规矩,也没有规矩。除了不让带武器,其余的裁判也就马虎带过。

输赢只是庄家与赌徒的博弈。

击倒对手,打碎他的肋骨,让他每一个洞都涌出血、每一块肌肉都肿胀的发黑;把他送进紧急医务室,重症监护室,焚尸炉吧,你会获得欢呼,奖金,女人,毒品,和下一次、下下一次更为惨烈的比赛。

无数人的唾沫、鲜血、脑浆就喷在那第二根隔离柱上。

他并不在乎什么奖金什么荣誉,他打拳,就和原来按摩一样,不过是一种愚蠢又懒惰的妥协。拼了命的击倒,不过低等生物挣扎求存的本能。

而这次,他的对手明显磕high了,眼神涣散又残暴,隆起的肌肉上纹身被扭曲,犹如焦烂的伤疤。

开场,鞠躬,互换肋骨以示友好。

交换你的臼齿。把它吐到对手脸上吧。

让血喷出,让肌肉撕裂,很好,扣住他的喉咙吧。

内脏爆裂,别怕,医生就在台下呢,他也在呐喊。

需要封闭针吗?

比赛继续。

去吧,皮皮虾,钳碎对手的颅骨。

别退后啊,你的对手在前面。

压在身下,打爆他的蛋蛋。是的,这个舞台上不需要两个男人。

他举起左拳,右手扭曲的挂在肩膀上。这一刻,所有人都鼓掌了。

你说台上还有个趴着的没鼓掌?老哥,擦亮你的眼睛,他还算是人吗?

结束后,他躺在洁白的床单上,整个人五颜六色,黄白的绷带胡乱缠在各个关节处。

刚刚,他的前老板和新老板一起来看过他,笑眯眯的,极尽所能地夸赞他的男人魅力。房间角落堆满了鲜花和营养品。

咚咚。门轻响两下,一个白裙子的女孩快速的溜了进来。她的妆被汗水泡花了,眼睛通红,好像眼影打在了眼球上。

她没有带花和营养品,而是抱着一个鱼缸。

躺在床上的人被支架固定的下颚扭曲了一下,露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笑。女孩眼睛更红了。

“你他妈就是个白痴!”她低吼,“傻逼,干什么这么拼命……你随便哪一场服个软,最多被揍一顿,扣点钱,退下来当个保安打手也好啊!争什么第一拳手!”

还没说完,自己先哭起来,脸妆算是彻底完了,跟个女鬼一样,披头散发的。

他眨眨眼,奈何眼皮发肿,动作实在是不明显。他的义眼被摘下来泡在床头的一个水杯里,一旁的鱼缸中,一只皮皮虾从礁石里爬出来,隔着两层玻璃用钳子敲击,发出清脆的叮叮哐哐响动。

女孩看见了,随手撩起裙摆呼啦啦擦脸,白裙顿时染上彩花,她坐在床位,一边擦一边低声抽泣:“妈的,会担心你个傻子的老娘也是个傻逼……”

白炽灯刺啦刺啦地频闪,配上乱七八糟的男人和女孩、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鬼片气氛百分百。

一个小护士推着车经过,看见玻璃窗的反光,吓得连车都不要了,噔噔噔的捂着嘴跑了。

女孩却突地笑出来。眼角浅浅的纹路扭起,和哭着视觉效果其实也差不多。

她又看了男人一眼,撅撅嘴,却没再说什么了,坐了一会儿,她也离开了。

男人合上眼。皮皮虾呆呆地摇摆钳子,也缩进了礁石。

几个星期后,他能走路后,便开始跟着新老板到处赶场子。这比跟李哥轻松很多,既不用穿西装,也不用说话,只用站好,时不时露出个凶脸,自然便有人对他啧啧地称赞。

老板也是开心的很,出手十分阔绰,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对他不说话又低调的性子爱的不行,几乎从不让他离身,还给他按了个镶钻的眼球。

他没有拒绝,有什么给他他就受着,也不争取什么。

一次在某个会所吃饭,他多喝了几杯,去放水。走廊上一堆人堵着道,他人高马大,又一身伤疤,走近后人群就像被驱逐的鸭子一样分开,他不关心发生了什么,自顾自埋头前进。

一片尖叫传来,他愣住了,猛地回头,却只见一片白色裙角从窗框划过。

这里是六楼。

他待在原地,心脏却不知怎的突然开始轰鸣,炸的他脑袋一片空白,比原来坐在水箱里时还要茫然无措。

他的老板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瞄了两眼,问他,怎么还不回去,另一个秃头佬满脸通红地靠过来,勾住他老板的肩。

“妈的,装什么贞洁烈女。”他骂骂咧咧,“真他娘老子的扫兴,走……走!杜老头,咱们再去喝一杯,叫他十个八个小娘皮!妈的……晦气!”

他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躺在客厅的地上了。屋里黑暗一片,他摸索着开灯,一头撞上整面墙高的热带鱼缸,一只荧光绿的螳螂虾探出头,漂亮的钳子在鱼缸自带赏光灯下灼灼生辉。

他突然想起,刚搬来那天,自己的皮皮虾就死了。青灰的壳泛白,翻着肚皮漂在水面上。

连茶杯都能活的小虾,却死在了可以装下几千个茶杯的热带鱼缸里。

他抵着玻璃,蜷起身,一如一只受惊的虾,独自呆在空空的屋子里。

他突然宁愿自己是一只普通的皮皮虾,于水箱里呆傻的过着,被人烫死在开水里浇上辣汤端上桌。

皮皮虾没有大脑,只有一堆链状神经,皮皮虾不会思考,不会痛苦,像植物一样过着每一天。

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像人。

4/3

小鱼在江边慢跑,她们家做水产生意,可惜年前涨水,水产养殖户的鱼都漫出来,呼啦啦一路流进江里,没有一家心里不在滴血。

她才十五岁,正是没心没肺的时候,家里虽是亏大发了,终日乌云压顶,但对于她来说,今年家中事务少了很多,反而乐得轻松。

她妈看到她就烦,把她打发到她姑妈的餐馆去打下手。后者家中正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裸体男人闹的不可开交,夫妻之间每天吵架,员工都受不了,纷纷辞职,搞的生意一落千丈。

小鱼一想到姑妈那抖动的三层下巴就犯恶心,搞不明白她那个姑爹怎么还担心她会出轨。她不想过去,干脆每天早上就在江边磨磨蹭蹭绕弯,九十点才慢吞吞地踱步到店里。

看着早晨朦朦胧胧的江面,她深吸一口气,滑下大堤,蹦蹦跳跳地踩着江水推出来的小小沙堆。她有个姐姐,小名小虾,前些年去外面打工,不时会给家中寄点钱,小鱼的口红、发夹,也大都是用的小虾寄回来的。

小虾还在时,姐妹两个经常在这里嬉戏打闹,偷偷点上火烤贝壳吃。

“啊啊啊我也想出去!”她大喊,捡起一块贝壳扔进水中,“我讨厌死这个家了!我要跟姐姐一起打工!烦死了!烦死了!”

咕咚,什么东西冒了个大大的泡泡,被江水一个浪打到岸上。小鱼愣了一下,模模糊糊的是一个小臂长的黑东西

想起最近老街的小道消息,城里黑帮在游轮上火拼,螃蟹帮的秃头佬惹火了青虾派,被人一拳拳把脑袋砸烂了,那个动手的莽夫则被砍断手臂丢进了江里,那晚,整个水面都是血红一片,吓死人了。

咕咚。小鱼吞口口水,“别是手臂吧……”女孩慢慢靠过去,小心的探头,长出一口气。

“什么嘛,原来是个皮皮虾。”她蹲下,捡起那只硕大的虾蛄,一般的皮皮虾最多十几公分,这只却足足大了两倍不止。

小鱼把玩了一会,手中的虾蔫蔫的,只有一只眼睛,钳子也断了一边,它被拦腰握着也不挣扎,呆呆的看着小鱼。

女孩戳它,看没什么反应,撅撅嘴,“本来想把你烤了的,看你这么呆,咋长这么大的啊,勉强放了你。”

她把虾蛄扔进一个小水洼,“小虾姐不在,她最喜欢吃你这种玩意,记得以后看到人躲远点,别再这么傻了!”

少女走远了。她没注意到,就在她捡起虾时,一个小小的亮晶晶的石头落进了她的鞋里。

水洼中,皮皮虾目送少女离去,垂下脑袋。

哗啦。又一个浪打来,待潮水退去,沙滩上已没有这个活物了。

end.

本文来源于葫芦世界的【故事歪编】主题,该主题世界由葫芦世界平台作者谣谣子创建。

主题世界梗概:

大千世界,故事千千万。无论古今中外,无论寓言童话,都是灵感的来源……故事串串烧,故事倒着写,故事新结局……旧瓶装新酒,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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