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凯尔希同人】年轻勋爵浪漫史-凯发体育客户端

空空 2023-03-20 06:45:59 生活百科 681 ℃ 0 评论

谁是d先生。

封面图源https://www.pixiv.net/artworks/81349190,作者ochkis。

“那个下午”指四个多月前的一个下午。本文再发布时略有改动。

要讲的这段浪漫史肇始于七九五年,主角是我们那位风姿绰约、高傲孤独、总是若有所思的年轻勋爵。我喜欢这段历史。那天下午有些文字启发了我,第二天早上散步时我脑海里又添了许多想法。现在我就把它们叙述出来。

勋爵十八岁时上了波尔各大学。几年前波尔各王朝给推翻了,但是大学名字还没来得及改。平民家的女孩要在这个年纪上这样一所学校可不是件容易事,有容貌、有金钱、有学识只是必要条件。但年轻的勋爵除了容貌、金钱、学识以外,还有家世。

如你所见,她是勋爵,凯尔希勋爵。有这一条就够了。

刚进入大学的年轻男女,第一个月是文质彬彬的,因为此时好奇心和新鲜感还是神经递质传递的主要信息。第一个月的最后一天的最后一秒刚过,一场狂欢会就拉开序幕,云彩识趣地让出舞台,月亮会意地向人间打好灯光,草垛里的夏虫默契地高声伴奏,到处是这个爵那个爵的,围着火堆,举着酒杯,人头攒动,莺歌燕舞,喧闹非凡。传统上狂欢会要进行到第二天天色发白前一分钟。不知多少人在狂欢中途离开会场,体验人生的第一场甜蜜。没有这份幸运的年轻男性就醉倒在草坪上,从第二天东倒西歪的人数上你就能了解到点什么。

至于同样不幸的女性,出于某种世俗意见及自身的道德观念,都悄悄地摸黑回到自己的住处。是啊!如果哪一年有一位女性与别的男性同样醉倒在月亮底下,那她的不幸将会一直延续四年的。

那年盛会群星璀璨。其中一颗热烈豪放的、发着橘红色光芒的恒星,费尔南多男爵,完成了必要的社交活动后,就抛开身边围拢的一众恒星、行星,焦急地在星星中间穿梭。

“今晚他与别人有约?”一颗温婉可人的、发着淡蓝色光芒的恒星差点得手,极力想让自己的光谱稳定些,深吸一口气说道。

另一位某某男爵端着一杯酒,温文有礼地说,“不知道,莎朗小姐。”说罢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们只好在这儿等着他。”离开的恒星圈子里的第二颗行星说。

“没有他今晚我不会跳舞的。”莎朗小姐想了想说。

她发出的光立刻变成了深蓝色。

费尔南多男爵估计凯尔希勋爵今天晚上会在附近的波尔各湖边漫步,否则,今后他很可能将有……呃,大概有那么几天不会幸福的。

他急匆匆地赶来,隐约听到一个富有韵律的声音。循着这个天籁,他看到一个年轻女性的背影和一片炫目的光彩。

波尔各湖波光粼粼,如同漂浮着无数银子。无私的月亮高挂在天边,不仅把月光分给人间,也分给湖面。独立月下的凯尔希勋爵今天身着一件淡绿色的长裙,正笔直地站在湖边,面对着湖面朗诵一首诗。当男爵赶到时,他听到下面几句:

在五月凉风习习的日子里,

走出一间烧着火炉的病室,

来到空旷无人的草坪。

勋爵停止了朗诵。

“《五月奇思》?”男爵问道。

“是的,”勋爵回答,“但您是怎么知道的?这首诗我想我还没有拿去发表。”

“那么可能在您的闺房曾经爆发过一场惊心动魄的盗窃事件。”男爵说,“有人从您的书箱里盗走了那张事关重大的稿纸。”

“这是有可能的,”勋爵说,“回头我请人调查调查此事。但是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听说有人用它得到一笔稿费。”

“但我在进入大学的第二个礼拜就看到它在校园里传得纷纷扬扬。”男爵说,“因此我请您原谅我冒昧地看到了全诗。我愿意刺瞎双眼,以换取您的谅解。”

勋爵笑了。“您可真会说笑话!老实说这就是我与所谓年轻贵族们的圈子保持距离的原因。您瞧,我可一点都没生气。不过托您的福!我刚刚想到一种可能。”

“是什么可能呢勋爵?”费尔南多勋爵的光芒闪烁着,“有人偷了您的未发表的诗,并私下流传,可您对待此事的态度真够宽容大度,让我们这些粗鄙的人心生佩服。”

“您又来了!”勋爵继续发笑,“我可不敢把您视作粗鄙的人。但我这里恰好有一件事需要您的帮助。”

“愿意效劳。”

“我想诗是在开学前后泄露的。如果这个小偷和你我拥有同一个身份,我想以您的聪慧头脑和势力关系,想要刨根问底儿是不难的。”

“哦,哦,好主意!这就是您与我们这种人的区别。”男爵惊呼,“立刻照办!立刻照办!”

“感谢您,男爵。得到您的帮助,就像看到了明天的曙光一样。”勋爵感到她在湖边已经待不下去,但仍然对男爵满面春风。她讨厌说话时没完没了的“您”这个字。

男爵胃里的酒开始翻腾。

勋爵是上层社交界的一个传说,美丽、多情、才思、品德……好像每一篇颂扬女主角的小说都是以她为原型写的。但让这个传说变成神话的,还是她的孤傲。她从不像别的小姐们一样出席任何社交仪式和活动,只有一些署了名的有字的稿纸在外面流传。以至于有人几乎想倾家荡产见她一面,有人则怀疑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人们原本以为她甚至不会进入大学,可她就这么突然绽放在波尔各的郊外。开学前男爵就得知凯尔希勋爵即将和他进入同一所大学,因此分界线狂欢——前面忘了提这个名字——他打算利用它把她弄到手。男爵对女人有特殊的理解——见识过一个,就见识了全世界的。物以稀为贵,他熟谙这个道理。换句话说,他对勋爵本人倒没什么深情,怀有这种深情的那些人甚至都被他当作傻子。但还是那句话,物以稀为贵,把她弄到手,对满足他的虚荣心而言将是一味灵药。

今晚似乎是个好日子;月亮是个好帮手;勋爵的冷傲好像没传说中那么咄咄逼人;也许禁止她与别的贵族接触是她父亲的主意。男爵稀里糊涂地想,说不定现在就能拿下她。

“能为您效劳是我毕生的荣幸。”男爵说,“您也知道今晚正上演一场分界线狂欢。所谓分界线,就是度过了今晚,每个人都会变得成熟,与他的青涩而纯真的少年时代划清界限。啊,请原谅,对您而言是少女时代。我想请您跳支舞。据我所知您已经十八岁了,时间是不饶人的,就算您再想维持纯真烂漫,纯真烂漫也会离我们远去,就像个不忠实的朋友。”

“在我看来您也离不忠实不远了。”勋爵说,“我想知道您答应我的请求,有几分是出于朋友道义,有几分是出于那想让我变得成熟的意图?”

“呃、呃,勋爵,我没想到您对成长的趋势如此抗拒。”男爵的舌头有点打结。

“您的话让我不满意。我也只是谨守自己的德行观念罢了。与一个只打过几次招呼的点头之交跳舞,不符合我的道德观念。”

男爵并不死心。既然他曾愿意“刺瞎双眼”来“请求谅解”,现在他当然可以表现得若无其事,否则在社交圈子里怎么混得下去。

“那怎样做才能符合您的道德观念?”

“我需要等待。时间一方面剥夺我的青春,另一方面也给我以机会认清一个人。如果您的真诚能够打动我,我一定会接受时间的判决。我不得不这样做,即使在我还未踏出家门一步的时候,波尔各上流社会男女间的趣事也一直在我耳边回荡。”

“这是怎么做到的呢?怎么能够不踏出家门一步就尽知天下事?”

“不是天下事,仅仅是男女之事。”勋爵微微一笑,“您别忘了我有个认真的母亲,而我父亲恰好在这方面犯过错。”

无论如何男爵还是弄明白了,凯尔希勋爵不是受到了父亲的钳制,而是母亲的。

“我接受您关于我真诚的考验,我将竭力使您满意。”男爵说,“那么作为第一步,我能陪您在湖边漫步吗?或者听您朗诵?《五月奇思》虽然我已经读过,可我对流传的版本将信将疑。而且我不知道您就是原作者。能亲自聆听原作者朗诵《五月奇思》原文,是波尔各多少男人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恕我直言,男爵,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今晚月色不错,您本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五月份的时候我就想到进入大学会有麻烦。我只想在五月的草坪踏青,而您应该在火炉边与友人们举杯畅饮。原稿我送给您。我对这首诗并没有信心,所以没敢向报界宣称著作权,因此就算有人偷了去,我也绝不反对他在那几行字末尾写上自己的姓名。但我希望您能认真读一读它。实话说,我想您的头脑今天充满了酒精,所以没太看懂。”

勋爵整了整帽子,迈着挺拔的大步决然离开。波尔各湖仍旧光艳动人,但最光艳的那块银子已经不在了。人间最好的催情师慢慢从天空中隐去。费尔南多男爵愣了半晌,无力地坐在湖边,把稿纸摊开,细细地阅读上面的清秀字迹。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她给他的竟是原稿——他已近乎创造了半个奇迹!他激动地在衣服里搜寻,末了发现,那张纸已经在他的衣兜里给揉皱了。

热烈而激情的男爵起初质疑勋爵对感情的审慎,不着痕迹地发起了多次进攻,这类进攻的战场包括她的宿舍楼下、教室、绿茵场,等等。他多次在她饭后在校园散步的路上与她偶遇,以至勋爵有一次不得直截了当地表态说,“男爵,说真的您的‘偶遇’有点过于频繁了,像是计算好的一样。下次我希望与您在一个月后再偶遇,您看怎么样。”

“今天是十月十七日。”男爵说,“那么下次将是十一月十八日。”

“没必要当面计算日期。您学了天体力学?”

“什么叫天体力学?”

“学过天体力学,您就可以计算某颗彗星什么时间将再度飞临地球。据我所知,您在别人那儿表现得像是恒星,在我这儿则是彗星。”

“彗星!没错,彗星!勋爵!”男爵顺势悲情地一号,“正像您说的那样,我以为足见我对您的一片诚心。”

“才一个半月而已,男爵!”勋爵说,“有些男性为了把某位小姐追到手,不惜花费三年时间。紧接着半个月后就抛弃了她,这事当年可是一桩’美谈‘。”

“美谈?我没听说过这样的美谈。如果我遇到这样的男人,不用您开口,我先叫人把他打一顿。”

“他可是位公爵呢,费尔南多。所以我不愿提他的名字,您也别去惹他。”

“我姑且听从您的建议。可是照您这么说,我岂不是得浪费三年才能——”

“您说什么?浪费?”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我每天对您朝思暮想,什么事也干不成。您绝不会希望一个男人因为对您的感情而虚度他的青春时代吧?”

“爱莫能助,男爵。如果我顺从您的心意,那我就要虚度青春时代了。您绝不会希望一个女人因为您的感情而虚度她自己的青春时代吧?这种想法不叫爱,叫占有欲。”

“天哪,我从来都不能在言语上占您半分便宜,勋爵。您的头脑真敏捷。”男爵赞叹说,“我承认您的道理。可这也就意味着,在您充实您的头脑之际,有个人的头脑里则装满了您,到毕业时他什么也没有学到,什么也没有做成。”

“如果你继续秉持这种观点,男爵,我将毫无办法,只好请个萨卡兹术士,帮您把我从脑袋里驱逐出去。”

男爵敏锐地捕捉到某种信号。再不掉头就要触礁了。事到如今他早已改变了原先的想法。狂欢夜他以为她的孤高只是人们吹出来的。现在我们不得不借用一个老掉牙的比喻,勋爵在海面上露了个小头,海面以下还藏着一座大冰山。她做出某个重要决定,从不需要改变脸色或说话的语气,就像隐藏在海底下的冰山,不需要整体浮出水面就能危及一艘轮船的人的生命。

“我知道有些游方术士宣称自己的法术具有某种奇效,可一旦听信了他们的话,实际效果不是偏大就是偏小。我怕到时候我不仅把您忘了,而且也连带着我的亲爱的父母,家族和朋友们。所以这个建议我回头写在一张纸上收好,但恕不奉命。”男爵说,“我希望您忘掉前面那些话吧。今天来找您是有正事的。我邀请您参加我们的通俗戏剧团。让我想想该怎么形容,有了!您的天真任性的气质、青春活泼的身姿,不在舞台上展现实在是一件令人唏嘘的事情。”

“我不习惯登上舞台,我至今未出入过戏院,男爵。”

“总会习惯的。今天我斗胆邀请您,是因为我写了一出短剧,剧里的女主人公我是参照您来写的,一定让您满意。”

勋爵思考了一下。“您认为我有能力出演?”

“绝对!如果我在这里否决了您,那我将得罪波尔各所有的小姐和女演员们,因为我敢断言她们中间没有人能比得上您。”

“稍晚些时候请派人把剧本送过来。”勋爵说,“如果我同意出演,我就加入剧团。现在,请允许我就此说再见。”

傍晚男爵派了个剧团的“杂役”把剧本送了过去。男爵应当后悔他没有亲自登门,因为勋爵却亲自到楼下迎接那个没有任何封号的听差。

三天以后,勋爵约男爵在剧团的活动室见面。

“剧本有点老套,主题上略有瑕疵,但已经超越了学生水平,男爵。”她说,“或许我自己也没有足够能力去评判。真的是您自己写的?它让我印象深刻。我想我应该改变对您的看法了。”

“当然,”男爵得意地说,“我深深感佩您对待感情的态度,正巧我又了解一点那位几代前的波尔各王与其王后的丑事,于是我就写了这个剧本。剧本不长,主要是故事本身没什么波折。”

“关于那件事我隐约听到过一些传言。您似乎很了解。我想请您讲讲。”

“没什么了不起的,勋爵。不过您既然认可了剧本,我不妨向您开诚布公。我们的故事原型,也就是第五代波尔各王,娶的是卡西米尔的一位公主。公主因为给国王生孩子而身体羸弱,国王不理政事,却好声色犬马,你知道,于是公主没法满足他的情欲。他先后勾搭了三位内阁大臣的女儿,这都是半公开的秘密。王后在小公主三岁时愤而搬出了王宫。但是国王仍旧不思悔改,而王后则慢慢忧愤成疾,最终在艰难苦恨中离世。”

勋爵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小公主已经过了十八岁,她请求参加她父亲的四十岁寿典,此前国王还没有见过这个孩子,而且向国王通报此事的近侍极力劝告,因此他就‘大发慈悲’同意了。晚宴过后,小公主在侍从的引导下来到酩酊大醉的国王的寝宫。她说——”

“请暂停一下,男爵。我有点疑惑,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说。我希望你能讲一下真实历史,而不是把历史和剧本梗概混淆起来。”

“啊?非常抱歉,勋爵。这些天我查了不少史籍,可能头脑还有些混乱。”男爵有点手足无措。

“故事原型距离现在还不算远,讽刺得如此直白,恐怕不妥当。”

“没关系,我父亲说这类题材尽管写,越多越好。您知道,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一些人参与了把旧王朝赶出波尔各的行动。人们应该了解了解旧王朝的腐朽历史。”

“而且我看过原来的剧本,不知为什么后面几幕发生了些改动。”

“您说什么,凯尔希勋爵!原来的剧本!这是什么意思?”男爵突然大声嚷道。

勋爵瞧在眼里。

“抱歉,是原来的故事。我是想说,我对那段历史也有点微薄的了解。据我所知,剧本里那位深得国王信任的侍从在历史上真正的原型是他的另一个私生子,时年十六岁。据说这位小王子一眼就喜欢上了他的同父异母姐姐,但他姐姐并不认识他。他要求与他姐姐行苟且之事,否则……”

“不要再说下去了,勋爵!”费尔南多喊道。

但是勋爵不听他的劝阻。

“他将揭发她的意图,她会永远地失去报仇的机会。我们只知道她后来走进她父亲的寝室,以她自己的行为准则对她父亲进行了审判,开枪打死了他。”

“勋爵……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起初未加润饰的构思,但是,你知道,有些事淑女是应当回避的,考虑到这一点,我修改了剧本。”

“你把剧本修改成了侍从与小公主相爱,并协助小公主进行复仇,但是这样做使一出极具讽刺意义的戏变得庸俗起来。更加俗不可耐的是,你在结尾写道,人民早就不满于昏昧的国王,因此推举小公主成为了女王。这种人为营造一个好结局的做法我认为是不值得效仿的。”

“庸俗!俗不可耐!”费尔南多男爵喊道,“勋爵,请你解释一下,我不理解。”

“在原本的故事中,当公主向她父亲举起猎枪时,她弟弟就在现场亲眼目睹这一切。顺便一提,公主原计划用一根针作武器,猎枪也是他弟弟提供的。你明白吗,男爵?落个这样的下场对那位昏庸的国王而言难道不是一个绝佳的讽刺?至于结局,原本那位荒唐的小王子在事情败露后被削爵为民,失去继位资格,而公主则被捕下狱,三个月后处以绞刑。历史往往是荒谬的,但我喜欢真实,喜欢这种真实的荒谬。接受不了这种真实的荒谬的人,不配看戏,也不配写戏。”

“但是,勋爵,”男爵脸色苍白,“必须考虑到观众的意愿,如果我们在舞台上再现您的‘真实的荒谬’,我想观众们在看到男主角变成平民,女主角被处以绞刑时,都会想一个问题:我浪费钱和时间来看这出天杀的烂戏,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这个层面上我没法反驳您。”勋爵微笑道,“以上全是我个人的观点。顺便问一句,原剧本里结局时没有公主与侍从的拥吻,但是您改写了。如果您是男主角,那么谁是女主角?”

“您何必这样明知故问呢,勋爵?当然是您呀!除了您以外,还有谁有资格当女主角?更何况,我已经说过,“男爵强调说,”我之所以写这个剧本,“——在这一句他特别加重了语气——”是因为这个故事的女主人公我认为很符合您的那种坚强而有主见的气质。”

“那我就不能不怀疑你写这个剧本的动机了,男爵。尽管是在戏台上,但我想你耍这种投机取巧的花招是令人不齿的。”

“勋爵!您口口声声说要考验我的真诚,可事实上您只是不打算给我一点机会。您一直吊着我,我知道这其中的奥妙,您不过是拿我当挡箭牌罢了。”

“我承认您的存在使我获得了很大的安宁,男爵。但是您说我不打算给您机会,这指控是我不能接受的。从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来说,我并不反对爱情。但我绝不容忍欺骗。这就是我一切行为的指导依据,而不是您说的‘我吊着您’。对有封号的男性必须用心眼去观察,我母亲多次向我郑重指出。”

“您母亲!看来我最大的敌人竟然是您的母亲!”男爵叫道,“那么只要您母亲一天不改变看法,您就一天不会让我通过考验。”

“我会在这上面加上一个期限,男爵。我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我不想让自己显得虚伪。”勋爵想了想说,“以一年为限。”

“一年?”

“如果您对我的热忱能保持一年,我就宣布您将会成为陪伴我一生的那个人。”

“从何时开始算起?”

“从入学开始。毕竟,我是您入学第一个打招呼的女性。当时我有些失礼,对您相当冷淡。”

“您是何等宽大为怀!一年!从入学开始算起的话现在只剩下不到十个月了。至于开学时您的态度,还请您不要挂怀,我充分理解,您突然踏出家门,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心理上难免不适。”

“感谢您的理解!另外,如果您能在谈话时把各种夸大其词的形容词去掉,那我对您的印象就会更好了,男爵。“勋爵微笑着说,”哦,对了,请允许我问一句,您修习过文学吗?”

“文学?嗯,唔,我得说……我对文学是有点兴趣的。”男爵支支吾吾道。

勋爵在男爵的通俗戏剧团头一次认识了后来的d先生。之所以叫d先生,是因为他说他作为一个平民,没有自己的名字。平民身份带来的另一重恶果是,他负担不起四年的正常学业,只能选择上一年的函授课程。换句话说,再过十个月大学之门就对他关闭了。

勋爵对这个平民进入贵族云集的学校的动机产生了兴趣。她有个熟人,好像情况与他有些类似。那位熟人的动机同样是相当“庸俗”的。

“理由?”勋爵问道,“你上函授课程的理由。”

“学费便宜,而且时间短。”d先生说,“混个文凭,出来好找事做。”

“混文凭!”勋爵说,“我倒不反对你这么做。你学的什么?”

“源石机械工程学。”

“机械工程学?当机工?但我看你的样子,倒像个教书的。当个教书匠或许适合你。”

“您有眼力见!其实我想做的事跟教书差别不是很大,我想当个戏剧作家。所以我同时旁听了不少文学院的课程。我还自己练习写剧本。我已经写了三个剧本。”

“我也对文学感兴趣。”勋爵说,“我偶尔写写诗。没想到平民也会有这种兴趣——啊,抱歉,我竟说出如此失礼的话。”

“不算失礼,勋爵。您已经是对我最和善的人了。”

“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进这所学校。”

“就为了混文凭。”

“没有别的理由?”

“没有别的理由。”

“混文凭我想对你们平民而言也有更好的选择……抱歉……”

“我们那里的人都说这里是卡兹戴尔最好的大学。”

“但学费还是贵得离谱。何必呢?选个更普通点的学校,学费会便宜好几倍,未来的出路未必会比到这儿来差多少。我听费尔南多男爵说,你生活很艰难,现在靠给人家写写东西谋生。”

“是的。但是我请您别问这么多了。”

“那我就不问了。但是还有件事,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什么事?”

“关于《五月奇思》那件事。男爵告诉我说那事是你惹出来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喜欢这首诗,我是诗作者的崇拜者。”d先生苦笑,“您满意吗?”

“据说原作者不想发表它,可是你却擅自把它偷了出来并散布到整个校园。你说你喜欢文学,而且是诗作者的崇拜者,可是你的行为却让人想不通。”

“我有自己的苦衷。我只能告诉您说诗既不是我偷的,散布出来也未必不符合作者的意愿。别的请您不要再追问了。有人不希望我透露这些。”

“是谁不希望您透露?是诗的原作者?”

“是男爵。男爵对我的生活多有照顾,所以我不能违逆他的意思。”

此时男爵走进了排练室,勋爵走上前去和他打招呼,d先生捧起手头的一本书继续阅读。

一个月后,勋爵在剧团活动室再次找到了d先生。见d先生愁眉苦脸的,勋爵愉快地笑了起来。

“今天我再问问你关于《五月奇思》的事。”

“勋爵,您饶了我吧,我不知道您在背后搞了什么鬼,总之……总之……”

“我和你崇拜的人是相识多年的朋友。我让她不要写回信给你,所以这一个月来你应该没有收到她的任何回信。怎样,基于对朋友的关心我必须了解这件事。”

d先生无奈地盯着勋爵看了一会儿,突然愣住了。勋爵看起来像是从他收到的回信上走出来的。

“男爵呢?我会惹他生气的。”

“要么惹他生气,要么惹我生气。”勋爵说,“我有能力叫她一个月与你不通任何消息,就有能力让她半年与你不通任何消息。或者一年?两年?三年?”

“我想不通为什么您非要为难我。没有男爵,我会生活不下去的。”

“但我得为我的那位女朋友着想。她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我怕她受了你的欺骗。”

“唉,我就知道我凭一时冲动报了波尔各大学,无论如何都念不下去的。”d先生说,“反正从一开始我就有了这个念头,所以我不怨您,勋爵。而且我理解您对您那位女朋友的好意。现在,趁着男爵不在,我就和您讲讲吧。”

“我崇拜的那个人,名叫k小姐。有一次我冒昧地写了一封信,对她刊载在某个杂志上的一首诗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没想到她给我回了信。那首诗写得好极了,以至于我误以为kst是某位大人物的笔名,我想求得他的赏识。但k小姐在信里告诉我说她只是个喜好文学的普通人。虽然我的想法破灭,但她一直与我保持着通信。我只知道她叫k小姐,我的真名叫多克特,于是她就称呼我为d先生,可我其实没有自己的笔名,也没发表过什么作品。我们互相充当读者,给对方的作品提出批评意见。六月份的时候,她寄来一首诗,说她很苦恼,她对这首诗不太自信,又不愿意向报社投递,因为报界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她想知道去掉身上的一切光环以后,她的诗能达到何种水准。她请我评判,但我也评判不了;于是入学后我想办法以匿名的方式散布了出去,看看它能否像她的别的诗一样在上流圈子里流传。最后的结果是,至多只在大学里流传,在她原来的圈子里没引起多少反响。这是当然的,因为我也只能在大学里散布。

“这就是整个《五月奇思》事件的原貌。尽管它最终反响平平,可是我认为这是她迄今为止最好的一件作品,因为她终于鼓起勇气表露自己的心迹。我曾告诉她说,阅读小说家亨利·菲尔丁的小说给我的感觉就像‘漫步在空旷无人的原野上’。她告诉我说,她讨厌她们那个圈子里的一切,她想要自由。后来就有了《五月奇思》里的句子:

‘在五月凉风习习的日子里,

走出一间烧着火炉的病室,

来到空旷无人的草坪。’

这代表她对一切世俗的抗争。几个月后,她走出家门,进入波尔各大学。”

“所以这就是你拼命选了一年函授课程的理由吧?”

“是的。”

“但是据我所知,她并没有跟你见面。”

“家庭的阻力太大了。”d先生叹了口气说,“尽管她由着自己的意愿进了大学,可还是借重了她父亲的脸面。她不可能反抗成功的。她的家人怎么可能允许我这种人高攀他们的女儿?我明白,我来到这里,只为了让自己死心。”

“能让我看看那封信吗?”

“哪封?”

“把诗寄给你的那封。”

d先生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本书,《弃儿汤姆·琼斯的历史》,从里面拿出那封信。“这部小说正是前面提到的亨利·菲尔丁写的,六世纪维多利亚小说之父的代表作。”

“我了解。”勋爵接过信。“有人推荐过这位大作家给我。”

她认真地看完了信。末了她说,“如果男爵为难于你,请立刻通知我。”

当天晚上,勋爵回到自己的住处,心想道,“可笑今天以前我还讥诮那位朋友的动机之庸俗。现在我也要变成一个庸俗的人了。”

一个多月后,宫廷短剧《罪有应得》即将登台。男爵坚持不修改剧本,尤其是公主替母复仇后与国王侍从拥吻那个动作。因此莎朗小姐强烈要求饰演女主角,但是她那双只拥有握刀叉的力量的手实在碰不得任何枪械,而按照剧本,国王在得知公主为复仇而来时朝公主扑来,与曾经亲密的侍从扭打在一起,眼看侍从快被国王伤害,公主决然地开枪打死了她的父亲。

勋爵用一个月时间练习枪法,虽然还算不得百发百中,但只需击中国王身体的任何部位即可,因为国王的演员会在戏服里套上护具。

至于拥吻,勋爵要求从高潮一幕国王的寝室转移到结尾一幕新任女王的登基典礼上,亲王则由原来没有角色的d先生来饰演。反正经过化妆,观众也分不清。

“勋爵,这个要求实在令人难以理解。”男爵说,“您是想告诉我,您要把您举世无双的拥吻赐予一个原本没有角色的家伙?而这个走狗屎运的家伙居然还是个无关紧要的平民?”

“别忘了一年期限,男爵。”勋爵严肃地说,“如果我现在答应你,那我为什么不干脆在狂欢夜就答应你?”

“可是您对我如此苛刻,对外人却如此毫无顾忌?不,我现在头脑乱糟糟的,我几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我的感受,我原以为您至少会拒绝这一场,可到头来、到头来……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只能说,我被您玩得团团转。”

“据我所知,莎朗小姐已经与您订婚了。您认为她会同意您胡闹吗?”

“这是家族的粗暴的干涉,我的婚姻成了一件筹码,用来交换一些政治利益。”男爵抱着头说,“但在戏台上,我们无论做什么都只是演戏而已。我向我父亲声明您的一年期限。一年后,我自会服从家里的一切决定。”

“但我还是不能就这样便宜了您。您的处境再悲惨,我也只能尽可能地表示同情,而我的原则却不可动摇。如果您禁止别的男性演亲王,那换个女性也可以。”

“别开玩笑了勋爵。”男爵苦笑道。

“如果是莎朗小姐,我想我可以接受……她那么年轻漂亮……”

“她比不过您的。”男爵打断说,“我投降了,我同意。毕竟他在我写剧本时提供了不少帮助。作为一个平民,有他那般学识的人是稀罕的。说实在的,我挺倾慕他的。承认这一点没什么大不了,他读的书比我多多了。”

费尔南多此时已经没法不考虑莎朗小姐的意思。联姻显然对男方的家族更有利。原本男爵请她出演王后,可在他们订婚后,她突然反悔了,王后只得另找人演。在任何一场有凯尔希勋爵的戏里她都拒绝出演任何角色,但作为观众她场场不落。

首场演出即获得了成功。不久后d先生成为男爵的写作助理,由于男爵每月向他发放的一定数额的津贴,d先生得以维持一年期的学业。《罪有应得》随后走出波尔各大学,有时男爵的剧团也到某些商业剧院演出。挣得的几个小钱,主要用于演出后的剧团成员晚宴。勋爵坚持d先生也参加,因为严格地说他也算演员的一分子。他的主要表演内容就是在最后一幕站在勋爵身边,像个木桩似的接受勋爵的拥吻。

第二年春天降临的时候,男爵写出第一个以莎朗小姐为女主人公的剧本。渐渐地,这类剧本多了起来。d先生在其他戏里得不到出场机会,而勋爵也一步步把舞台让了出来,专心于和d先生一起帮男爵打磨剧本。

八月,距离d先生滚蛋——说好听点叫毕业——的日子眼看就要来临了。一天勋爵在路上遇到男爵和他的正式恋人莎朗小姐。两位女性热情地相拥,仿佛她们的关系向来如此。

“时间过得飞快,勋爵,一年马上就到,不知道您的考验是不是已经结束了。”男爵说。

“莎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勋爵微微一笑。

“开玩笑别太过头,费尔南多。”莎朗小姐挽住男爵的手臂。

“不,我是说,您对d先生的考验。”男爵认真地说。

“d先生?”勋爵吃了一惊。

“也就是指你有没有得手,凯尔希。”勋爵现在的好女朋友莎朗小姐爽朗一笑,“毕竟你们之间是没有婚约像我和费尔南多一样把两人绑在一起的。”

“这个问题……让我更难启齿了。”

“不着急现在回答。多亏d先生,我们的剧团扶摇直上。我现在则对文学越来越感兴趣了,勋爵。”男爵坦然地朝勋爵眨了眨眼睛,“他的贡献不可磨灭。虽然我们已经演过很多戏,但我想在他即将告别大学的时刻,最有纪念意义的还是那场《罪有应得》。这次我来演国王。”

“我演王后。”莎朗小姐说。

“可是他从来没演过戏。”

“不,他演过。”费尔南多男爵和莎朗小姐异口同声地指出。

勋爵的脸上现出某种红晕。“如果他同意的话,我绝不反对。”

告别演出安排在八月十五日晚上。有不少观众以为男爵的通俗戏剧团要解散了。再加上上演的剧目是最初的、最经典的一出,那天晚上剧团售出了有史以来最多的门票。

在观众的欢呼声中,d先生与男爵已然扭打在了一起。不知是因为枪法生疏了,还是因为想到d先生即将离开波尔各大学,勋爵在举起猎枪的一霎那突然心神一阵恍惚。她开了一枪,没有击中男爵,而是击中了d先生。d先生应声倒地,而勋爵则手一软,扔下猎枪,极富艺术气息地晕倒在舞台上。

台下的观众有的带头鼓起掌来。其他观众以为告别演出的剧本发生了改动,也跟着叫嚷起哄。舞台监督立刻降下帷幕,工作人员把勋爵和d先生从舞台上抬了下来。

火速赶来的医生给d先生做了检查后会心地笑起来。

“没有头条新闻,男爵。”他说,“子弹再稍稍偏几寸,就有大麻烦了。可现在我们只需要处理好软组织挫伤就行。道具子弹毕竟要人命也不容易。”

d先生听到诊断后睁开眼睛。男爵把他扶了起来。“没有大碍,真叫人高兴。勋爵担心你担心得要命。我们不清楚你伤势如何,所以现在把她拦在外面。莎朗和另外两个女性一起,才把她拦住。”

“叫她不用担心,我没事。或许她是老长时间不演这出戏了。”d先生说,“那之后戏怎么样?搞砸了?”

“我们在底下有些人帮着起哄,使人们以为我们更改了剧本。总之没有失败得太明显,大部分人稀里糊涂的。”男爵说,“可现在不是关心戏的时候。你知道吗?勋爵正为你掉眼泪呢!”

“嗯,我当然知道。”d先生说,“她会自责的,她怕是以为我凶多吉少。”

“不光是这样。”男爵说,“事实上是你通过了她的一年考验。”

“考验?什么考验?”d先生说,“我不明白,但我想现在就见见她。我得告诉她,别为我担心了。我肯定不会怪她的。”

“当然。可是你真的不认为勋爵对你怀有某种感情吗?”男爵说,“要不然我也不会退出这场竞赛的。今天春天,我终于慢慢发现,在你面前我没有胜算。勋爵喜欢有文学气质的人。”

“竞赛?是我脑子糊涂了?总之我完全不懂我们到底在争什么。”

“我只想说一句话,你大概把脑袋摔坏了!现在立刻去见勋爵!我让你看看她有多难过。今天原本是一场圆满的告别演出,可不幸的是最后竟变成了这样。但无论如何,勋爵对你的感情是得有个结果了。她爱你。你应该是那个陪伴她一生的人。”

“哦,”d先生说,“原来你说的是这么回事。”他从衣服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凸显女性风格的小方盒,从里面慢慢抽出一张照片。“你的未来夫人要求我们拍的。”

照片的背景是傍晚的波尔各湖。d先生坐在湖边,手里拿着稿纸和笔,勋爵坐在他旁边,正小心翼翼地探着身子去吻他。火红而浪漫的夕阳恰好从两个紧挨的人影中间漏过。

“莎朗拍的?为什么?”男爵诧异地问道。

“我无法解释,但是从那以后我就感到两位女士的关系逐渐亲近了起来。”d先生微笑。

“她早就落到了你手里?什么时候的事?”男爵抓紧了自己的头发。

“大概九个多月前,剧团筹备我们的第一出戏的时候。那天她来找我谈《五月奇思》的事,谈到最后她跟我说,‘现在我要郑重地向你介绍我的那位好朋友给你认识一下,d先生。站在你眼前的人正是你想要在大学里找到的k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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